酿酒有经,解酒有方——苏轼饮酒观中的智慧

 

苏轼是北宋中期著名的文学家,同时也是著名的美食家、酒文化专家。

苏轼善于酿酒(曾酿蜜酒、真一酒、万家春等),对许多酒类性能有很深的认识,并总结酿酒经验,写成了《酒经》(后称《东坡酒经》)、《真一酒法》等酿造专著,他对制曲选曲、原材料比例、工艺程序及酒味的鉴赏等的非常深刻,在酿造史上具有一定的地位。另外,由于他精通医学,深谙养生之道,推出了“烂煮葵羹”(苏轼诗《新酿桂酒》)、“槌萝菔烂煮,不用他料,只研白米为糁”(林洪《山家清供》)等一系列解酒之方,并用气功疗法治疗苏辙因酒病引发的肺疾(《韵语阳秋》)。酿酒有经,解酒有方,这些又使得他多了一种身份,与历史上一般酒诗人不同。

苏东坡的这种身份,决定了他的饮酒观念上具有很多养生的成分。他的“半酣”、“欢适”说就是这种观念的产物,这在以下作品中得到充分反映:饮不尽器,半酣味尤长(《湖上夜归》)

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譬如饮不醉,陶然有余欢(《送千乘、千能两侄还乡》)

公退清闲如致仕,酒余欢适似还乡(《臂病渴告,作三绝句示四君子》之一)

从半酣、欢适出发,他对历来引以为风流的魏晋、盛唐式的狂饮滥醉的饮酒生活方式进行了批评,斥之为“贪狂嗜怪”:一方面,这是由苏东坡个人天生酒量不大决定的;另一方面也是由北宋时代“浅斟低唱”的饮酒风气所决定的。

 

“半酣”,不仅是养生的最佳状态,也是饮酒获得精神愉悦的最佳状态。“味尤长”,不仅指的是味觉审美,更包含了一种人生的精神追求,包含了他对所创作的酒诗的一种审美追求。这种精神境界,就是“旷适”,就是通过内省体验实现个人主体与现实世界之间的亲和谐调,并从日常生活如饮酒、作诗之中细嚼发现自身愉悦、酣适之美。作为“蜀学”的重要代表人物,苏东坡既是饮食文化专家,又是一个哲学家、文学家,这种多重身份和博学多识又决定他能在融合前人特别是庄禅陶白的基础上,把饮酒上升到一个更高的美学境界。

01

道的境界与体验

苏东坡的饮酒观念接受最多的还是道家思想。他少时曾从眉山天庆观道士张易简读书,倾心《庄子》,晚年读庄,以为“得吾心矣”。东坡常常用《庄子》的“天全”、“真境”、“坐忘”形容因饮酒而获得的“安而乐”的境界:

酒勿嫌浊,人当取醇。失忧心于昨梦,信妙理之凝神。浑盎盎以无声,始从味入;杳冥冥其似道,径得天真。……酷爱孟生,知其中之有趣;犹嫌白老,不颂德而言功。兀尔坐忘,浩然天纵。(《浊醪有妙理赋》)

《庄子·大宗师》借颜回释“坐忘”,耳目四肢皆不自知,则无所不通。这实际上就是从物我合一至物我两忘的境界,是“道”的境界。所以,东坡认为,饮酒是达到这种“道”的境界的一个途径。东坡把自己的诗酒人生概括为“内全其天,外寓于酒”,正表明他是在透过饮酒来追求庄子“道”的境界。如果以饮酒来求得坐忘心斋,精神自由,不正同列子御风而行一样“犹有待者”了吗?所以,东坡在《无愁可解》一词序中,自“以谓几于达者”,“此虽免于愁,犹有所解也。若乎游于自然而托于不得已,人乐亦乐,人愁亦愁,彼且恶乎解哉”,这里,东坡实际上借用了庄子学说,取消了“愁”的客观实在,从而取消了“饮酒”的前提,使得中国酒人对“饮酒”的理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哲理思辨高度。

 

02

禅的融合与超脱

在原始佛教中,酒是一种禁忌之物,各种清规戒律中,都有酒戒的内容。然而禅宗(此指南宗)兴起,提倡“本心即佛”,追求一种“适意”的生活方式。而限制饮酒,必然是对适意的破坏,所以禅宗认为清规戒律是外在的,可以破除,当然酒戒也在破除之列,进而得出宗杲所谓的“饮酒食肉不碍菩提”的结论,这对于既想饮酒、又想清静,既想享乐、又想信仰寄托的文人士大夫来说,无疑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有利于禅宗在文士中的广泛传播。饮酒参禅、“清中混外”的禅师、文人也渐渐多起来。

东坡的禅学造诣极深,禅宗对他的饮酒观念影响,主要有三:

其一,他常常用参禅的体验来形容酒后境界,把饮酒境界与追求描述提到更高的哲学的层面上,如:醍醐与酒同一卮,请君更问文殊师(《偶与客饮,孔常父见访,方设席筵请,忽上马驰去,已而有诗,戏用其韵答之》)。醍醐是佛教饮料,可以给人以智慧,故有醍醐灌顶之说。把醍醐与酒联系起来,与佛教徒称酒为般若汤(般若亦有智慧之意)同义。“如如不动而体无碍,了了常知而心不用”(《浊醪有妙理赋》),恰恰是参禅默照的境界,被东坡用来形容为酒的境界。

其二,禅宗提倡本心即佛,反对外在的羁绊,把人导向内心,导致社会心理发生了从盛唐开放外倾型心理到宋代封闭内倾心理的变化。东坡饮酒心理上追求旷达酣适,实际上追求的就是精神的自由解放,正是一种内向反思性的内倾思维,与李白的狂豪的饮酒心态不同。

其三,佛禅的如梦如幻、色即是空的教义与庄子的万物齐一结合,使东坡进入的旷达酣适的境界:达人自达酒何功,世间是非忧乐本来空(《薄薄酒二首》之二)。醉中虽可乐,犹是生灭境;云何得此身?不醉亦不醒(《和陶饮酒二十首》之十三)。如果有意追求饮酒,计较醉醒,未免多余,东坡则主张旷达酣适,不必醉醒;如果饮酒有意追求天真、自然,仍然未能摆脱外在的东西,不是达者。东坡的这种追求,并非放弃饮酒,如果刻意弃酒,又未免陷入另一种“有意”、“有为”、“有心”,东坡的意思是要彻底的旷达酣适,无论是否饮酒,是否醉醒,都应不妨碍达到这种境界。这种境界其实就是“哲人醉于妙理,得道忘酒”的境界,属于“哲人之饮”的高层次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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